陶占秋洗完澡,换了身衣服,他瞥了一眼依然坐在沙发上的周安云,说。
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周安云起身,抖落一身的疲惫,只说:“你忙你的,我走就是了。”
他真的就头也不回的走了,周安云喜欢他这么多年,唯一奢望的是,他能回头一次,怎样都好。
可是他从来都没有。
陶占秋刚上车,手机上来了个陌生号码,他思索片刻,在电话将要挂断的前几秒将电话接起来。
电话那头个说方言的中年妇女的声音,偶尔夹杂几句蹩脚的普通话,对方说:“刚才有个小姑娘找我借电话,她钱包丢了,你是她家人吗?”
“嗯是的。”他眉头蹙深,她现在的境遇似乎并不好。
“她刚才打你电话好像没人接,我到站下车了,不放心,跟你打个电话,赶紧去车站接人。”大妈很热心,一直挂念着。
“您坐的是哪趟车?”他问。
“K119”
段嘉林木然的靠着生硬的椅背,微仰头,眼睛忽然酸涩难受,或许是因为从来没认真想过这样的时刻来临时的情景,才会束手无措。
列车广播里播报着天气,如往常一样,譬如风和日丽,再如细雨绵绵,播音员重复着往日的语调,段嘉林支着脑袋,旁边几岁的娃娃吵嚷着问妈妈还有多久才能下车。
她看了一眼手表,还有56分37秒,明明这么近的距离,她却觉得茫然没有去处,脑子里闪现出一万种画面,最后出现在眼前的,是联想出来的,他和周安云待在一起的画面。
40分32秒,旁边的小朋友已经急得哇哇大哭,大人们好声哄劝,却没有半点成效。
18分44秒,哭声停止,周围的人已经渐渐站起来,拿好自己的行李,段嘉林依然端坐。
她心里甚至盘算好,这种时候,找警察叔叔,但求四肢健全的自己不要被认为是骗子。
凄风苦雨她觉得自己尤为悲惨,最终还是没有腆着脸去找警察叔叔,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几十块钱,去公用电话亭给外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。
“你们陶老师昨天打电话过来了,有什么事要跟你说,我也没听太明白,你一会赶紧回个电话。”外婆以为是学校的事,让她赶紧回复?
“嗯,知道了,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她淡淡嗯了一声,因为怕老人家担心,怎么都不敢说出自己现在的境遇。
“注意安全。”
外婆叮嘱完,段嘉林背着自己的双肩背包,正站在风口,狂风划过,从头浇到脚的冷,冰凉的一片,她脚底透凉,鼻子被吹得通红。
她想了半天,给郑敏打电话:“喂。”
她声音很小,郑敏一听就炸了,差点哭出来:“谢天谢地,我的小祖宗,你终于有消息了,吓死我了,你怎么回事?”
“我手机和钱包丢了。”她压抑住内心的委屈。
“你等会儿,陶老师,你早上就去找你了,估计昨儿晚上没合眼。”
郑敏还没顾得上听段嘉林说完话,就唆使一边的南利强:“你快问问陶老师现在在哪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她忽然放大了声音,电话那头的郑敏也是愣然,停下来。
小心翼翼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不麻烦陶老师了。”她声音缓下来,几乎是慌乱之间就把电话挂了。
她一回头,撞上结结实实的一堵人墙,他穿着棕色的大衣,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,他头发被风吹成乱糟糟的一团,他面色微红,呼吸是被刻意调整过的,还喘着粗气。
“不麻烦我?”他眼睛望向段嘉林的头顶,心里触电一阵的疼。
他从刚才第一眼找到她开始,就心疼,他看见段嘉林孤零零的四处张望,看见她坐在寒风中的长椅上数自己手上的零钱,小手被冻得通红,嘴唇乌紫,头发吹得凌乱,像只放在天空中的断线风筝。
段嘉林把头埋的更低,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口,很久才说:“嗯,不麻烦你,我是过来旅游的。”
“那请问你,手机和钱包丢了,你是打算用你这双腿走回去?”说着,他指了指她的小细腿。
段嘉林不说话了,陶占秋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,冷冰冰的一团,到了车上,她的手依然没有回温,陶占秋帮她系好安全带,忽然把她的手拉过来,轻轻撩起自己的脑子,将她一手浸了寒冰的手贴在肚子上。
暖和的一片软肉,她要挣来,陶占秋已经禁锢她的手,久久的贴在肚子上没动。